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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riter's picturekirinohi

Fight or Flight(下)

“啊。”

屏幕上夹着烟的降谷,此刻就站在那个位置,靠着走廊的栏杆,拿着手机,只不过刚尴尬地转过脸来。甫一对视,又像被烫到般移开视线,但又没躲得彻底,偶尔还要转过来,弹他一下,又跳开。

是一只猫,走开了又并未走远,背影用每一根毛骚动着。哼,我准许你来摸摸我。

……怎么还没来啊?!

“对付小毛贼,”赤井走过去,不客气地抽走对方手里烧到一半的烟。“要用什么方法,警察先生?”

对方的脸涨红了,却明显不是因为字面上的指控。

“拿走你一包烟而已,别这么小气。明天给你10包。”还知道瞪他一眼示威。“抽不死你。”

“不是走了吗。”

“……还没走。”

“这么喜欢我的味道吗。”转着烟问。

“什么?你自我感觉未免也太——”

把烟凑到唇边狠狠地吸了一口,接着便按灭在墙上,赤井一手依然捏着那根烟,一手抓住了降谷的后颈,把他送往自己怀里,自己口中。实在太顺利了。他的动作没有快到让一个能和他在大风中的危险地带对打得势均力敌的对手来不及反应,只能说他干了一直以来都不会遇到任何阻力的事,而且说不定在半小时前就该出手了。

“赤井——”

“别吵。”他象征性地咬了他的下唇两下,以示警告,并在今天最后一次抓住他的手。“我给过你机会了。”

“但……”

他不再理会他的反抗或是辩解,他只知道在自己强硬地把他拖回房间时,他轻得像风里的一团花瓣。出于某些原因,降谷被笼罩在一目了然的矛盾中,而即便如此,他还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房门关上的声音仿佛法槌宣告就此结案,不得上诉。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获得仅限这一晚的读心力,好知道降谷在这个过程中都在想什么,心理活动一定比他复杂得多。但聆听不代表他会罢手。降谷只要没有拒绝他,就只能迎来一个也是唯一的结果。他在关门后继续挟住他的脸粗蛮地吻他时,用拇指指腹好奇地磨蹭他下巴上细细的绒毛时,在换气的间隙深深地望向蓝色的眼底微笑不停时,想知道这个突然失去语言能力的降谷是否还有余地思考。但他既然无法读心,只好希望降谷能一如既往多出声了。

不过现在的降谷,除了单音节与气声以外,发不出什么来。他带着他,扯开他的领带和腰带,拽出每一片拦在手指和身体之间的布料,同时穿过房间。而软弱无力的手与其说在阻碍他的动作,不如说在通过碰触他来思考并找寻方向。这样混乱的弱小的降谷新奇得令他爱不释手。他再这样引诱他,他就要加倍的控制力才能抑制住欺负他的心了。

“等一下!”

直到后背跌进床上才如梦方醒是不是有点太晚了,所以被吻和脱衣服的时候都在想什么?移动的时候不知道终点是什么?由理智推导的归责在他看到对方惊慌到失真的表情时全部化作疼惜,他捏住对方的脸颊问:“等什么?”

“你、你打算干什么……”

“第二次做我们都爱做的事。”

降谷张口结舌了一秒钟,他似乎能看到拒绝、犹豫、接受在他眼中迅速反复更迭。但他正把他压在有点抱歉的床上——不软,简陋,唯一的优点是前几天刚换过床单,应该不至于被嫌弃脏——就像豹子牢牢把猎物踩在爪下,延迟满足只会吃得更香。

“你看好了,我,是男的。”

这个反应来得太莫名其妙。降谷梗着脖子,不知在与隐形的什么东西抗争。

“这话应该在邀请我和你恋爱的那天说。”他咬他的脖子,吮吸对男性而言过于细腻的肌肤。

“我知道啊!那天、你自己都说了对同性不感兴趣……”对方下意识在躲,比想象中对亲密更生疏畏惧的反应对他只有火上浇油的效果。

“所以你一直记到现在?”

“性向没那么容易变的吧……”降谷认真地说,“虽然必要的情况下我也能成功对同性勃起,但如果是恋人……可能……我不希望你要靠想象或者其他技巧维持这种关系……”

“你到底听没听懂我刚才说什么。”

赤井单手捏住了他的脸,他抬起睫毛,足以让略显愠怒的脸落入深蓝的瞳底。

“我管你是什么。可爱的东西不分性别。还是不懂的话,就记住我喜欢你现在必须吻你摸遍你,够了。”

被焦渴催动的手从衣摆下沿着小腹摸上去,明明白白地蹂躏着两边平坦、紧实的胸口,指上的茧无意间擦过那一对碍事的小玩意,都会让整具身体懊悔地颤抖起来。

“你确实是男人没错。还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捏住脸的手刮擦着金色的绒毛,仿佛品鉴,而后让开,灼热的舌贪婪地舔了下去。

“像天鹅绒。”

赤井笑着评价。降谷本没必要用这种看愉悦犯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他,这样一来,他只好再接再厉,撕开对方的衬衫衣襟了。

“这种身体,女人看到会把持不住吧?”他用两根手指弹了对方的胸膛,朝他挤挤眼,然后埋下头去。降谷忍住了声音,但杂乱的呼吸却怎么都调整不过来了。

“所以你猜怎么着,”他吻着他耳朵说,“你越有男人味,就越让我兴奋,降谷君。”

“变态……”

“不,我想,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征服欲?”

他轻轻咬了对方的乳头,当对方发出一声呜咽后立刻用尽温柔舔舐它,并对接下来观察到的反应感到满意。

“我到什么时候、都还是、好想杀了你——”

“选一个吧,接下来是要我一直说‘我喜欢你’还是‘我在上你’?”

“啊???”

“因为你好像还是对目前的情况没什么认知啊。”

没关系,房间里灯火通明,降谷很快就会亲眼看着自己被吃掉了。

“……难道你就很清楚吗。”

“嗯?”

“我说你。”

又到了他想知道对方脑子里在转什么的时间了。现在的降谷看起来像在落入窘境后突然抓住了什么关键反击武器,整个人被肾上腺素点燃了。好像他现在掌握的东西,能让他衣襟大敞,眼角微红,被啃过的痕迹像春风撒下一小把桃花瓣的样子少诱人一点似的。

“你甚至都不能确定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嗯……你确实没说过。除了一开始的好像有点喜欢我。”

事到如今,他完全不急不躁了。手肘撑在对方头边,他支着颊,在与对方最近的地方展开一场暧昧的谈判。

“我记得你当时是不信的。”降谷在他的包围下谨慎地扬起脸,险险避开嘴唇相触的事故,但纠缠在一起的气息毕竟躲不开。“那现在呢?你自顾自表白了一通,却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你说不想只有身体关系,又怎么知道现在我可以让你上不是因为讨厌你,恨你,想利用你,报复你?”

“嚯……那可真是很伤人了。”

“哼,在你我之间还算少见吗。”

“那,”赤井说,还伸手敲了敲降谷的左胸口,像在问他良心在不在,“你现在和我躺在一起,是因为讨厌我,恨我,想利用我,报复我?”

“不是!”

这次轮到他惊讶了。他没想到会得到一个这么干脆的回答,在原本预期中,对方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柔化,就是胜利了。

“你不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吗!都到这个时候了!”

“降谷君,你是不是……喜欢我?有一点喜欢也行,不要好像。”

“是啊混账赤井!”

被他吼得有点发懵的赤井下意识拉开距离,却被他一手抓住衣领,硬生生拉回来,四目相对,充当先锋的鼻尖差一点就要兵戎相见。

“还有,对不起。”突然道歉??

“对不起,骗你说不喜欢你,放你鸽子,拒绝和你做朋友,撕了你的票,对你比中指……”

降谷像计算机一样,诚实而巨细靡遗地数着他对赤井做过的一切糟糕的事,这其中有些的确被斥为残酷,但大部分都被一笑置之,小部分甚至根本没给受害者留下印象。可他看起来真的很介意。你敢相信这是一个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著称的职业中的佼佼者吗?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都是故意的。……所以对不起。”

在降谷脸上看到这种想哭的表情,还真是不容易。赤井抬起他的下巴,一次性看个饱。

“我当时是真的想伤害你,但结果……只让我自己更难受了。”

“因为你喜欢我,舍不得伤害我,心疼了?”

“虽然你这个说法让人不爽,但是没错。”

降谷勇敢地看着他,之所以说勇敢,是因为赤井能看出他的恐惧。能让世界上最无所畏惧的人恐惧的,打起勇气面对的,竟然就是这么柔软、普遍,世间最平凡的男女都可以邂逅并沉溺其中的东西。

他用拇指抚摸他,泛红的眼尾,微烫的脸颊,倔强的嘴唇,准备英勇就义般的轮廓。他还没为此前的试探、刺激和若即若离道歉,对方就忙不迭先道歉了。和对方一比,他可真是个坏人啊。

“干、干什么……”

唉。他垂下头,倒在对方肩上,埋进颈窝,这让对方慌张起来,试探着拍打他的后背。

“你……”

“???”

“我……”

“喂喂!?”

“别拦着我。”他发出闷闷的声音。“我要死在世界上最可爱的东西上面。”

“‘东西’?太失礼了吧!”

“只要你愿意,我也是属于你的东西。”

手指向下探去,描摹着敏感的形状,也许因为不是第一次,做得熟练自然。这个他们都有的器官,竟然也会被他纳入可爱的范畴,他可能真病得不轻。

降谷起初下意识推了推他,但在听到“降谷君,我早知道你喜欢我”时僵住了,让他得以解开腰带,隔着内裤继续。

赤井以为他在努力思考如何反驳,或准备发火“你是故意让我说出来吗”,而漫长的沉默结束后,甚至在手接着挑开内裤,直接揉弄不设防的部位时,得到的回答却令人意外。

“……真有那么明显吗。”

有些懊悔,搭配着常见的不甘,掺杂羞涩,加上他们现在进展良好,听起来就像撒娇了。

“也没有,只是我希望这样。”

“什么啊……”

他捏捏他,用拇指堵住湿润的孔,揉得他一哆嗦,因为难以忍受而小幅度地扭动着。

“我认定了,赌了,结果猜对了。”

他一边像抚慰孩子一样小口亲他,一边下手毫不留情。

“你的行为当然都可以用‘别有用心’来解释,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怕暴露真心的吧。”

“……也怕。”

“那再告诉你一件事吧,”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黏人,“没人能拒绝你的真心,我也不能。你喜欢上谁,对方也注定会喜欢上你,这可能是你最大的魔力。”

“我又不需要、别人。”

降谷悻悻地撇过脸去。他需要谁,身体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也许不该提到魔力——它已经被言灵解放。

“哇!”

“赤井!”

“干什么、啊——”

“别乱动。”

“等、我还没洗澡——啊!吐出来、吐——”

赤井没空理他。在最初的几下舔舐后,他把他完整地吞下去了,对第一次做的这种事没有任何犹豫,也没遇到任何障碍。在他手中变得又硬又烫的性器,在他口中兴奋地传来脉动。降谷揪住他的头发,似乎想让他离开自己腿间,但又忍不住被欲望摆布,扣住他的后脑向自己按压,这让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

“嗯……啊……”

惊愕的抽气、细小的呻吟和其中的欢悦已经藏不住了。有机会见证降谷失去自制力的一刻,赤井感到十分荣幸。这一刻,出于不同而又微妙相关的原因,今晚都格外饶舌的两个人同时失去了语言,可房间里的声音却倍加丰润,由爱欲构成的看不见的泡沫之海涌上来,轻轻开启他们对彼此的感知。

从外侧握紧结实修长的大腿,把脸深深埋进青年男性色泽浅淡的毛发间,感受浓郁的雄性气味和直抵喉间的昂扬。没错,他认定可爱的对象是不折不扣的男性,是他无法轻松横抱,不确定自己能制服,俯视角度也有限的同性。那又怎样?他们都有的东西,只要是对方的,他都像发现了新玩具一样好奇,充满热情。这不代表肉体或物质本身的吸引力——虽然那也是有的——最重要的是,对方如何感受,如何反应,如何看待自己,就像那一晚,对方同样好奇而充满热情地望进他的眼睛一样,灵魂破门而入,并再也没有离开。

如果说在那间旅馆的一晚是初夜,现在的他们和那时似乎有些不同。他用口腔戏弄他,努力开拓他们的新联系,淫猥的声音在房间内不间断地回荡,他抬眼细细观察着对方被自己搞得一团乱的表情,在精神上却渐感宁静。降谷用最大的努力压制呻吟,却放纵自己尽情怒气冲冲地呼唤他,像他吮吸自己一般啃咬他的名字,语气却兼具抗议和求助的味道。他握住对方的手,手指插入指缝,低下头去,终于用力榨出了对方为今晚准备的琼浆。这比喻很糟烂吧?没错,他承认。他舔着唇角,在对方慌乱的眼神中感受腥甜的汁液奇妙地流下咽喉,完全没想到第一次在对方脸上看到绝望,居然是这样的情景。

“不要吞啊……混蛋……”

“还有吗,再来点。”他对他眨眼睛。

“没有了变态!”

这句本应中气十足,此刻却虚弱微哑,像在撒娇,尾音却像要哭出来。看他一眼却又不敢看他的降谷,被他捕捉到的何止满足、愕然、羞涩、自暴自弃与意犹未尽,让他怀疑对方抱女人时难道也会这样。不,不可能。他印象里的降谷,无论床上床下都应该是永远凌厉、自信、胜券在握的样子,反常的只有这一刻。

“舒服吗。”

湿润的眼睛欲说还休,答案始终在房间里的空气中浮沉。

他没有等到对方的声音,便覆在对方身体上,肌肤摩擦着爬过去,捏着下巴摇一下,“嗯?”

摇摇晃晃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其中分明是食髓知味的渴望,让他开心。

“舒服就好。”他说,捏过下巴的手指移过去捏了捏脸,然后整个人挤到对方身后,手臂包裹住他,把他圈起来。刚刚被取悦过的身体在汗雾与费洛蒙的揉搓下散发出慵懒的甜味,反复绷紧与放松过的肌肉质感和从身体内部迸发的热度都令人爱不释手。他抱着对方,放心,满意,幸福。

“那么……晚安。”

他甚至还伸手到床头去关了灯,收回来的手在放到对方身上后还拍了两下。他在对方的后颈上合了眼,来自对方的味道,被隐隐的脉动送到鼻端。

有那么半分钟,黑暗的确是沉默的。在那之后,降谷忽然动了。

他不用睁眼就知道对方推开他的手臂半坐起来,脱掉敞开的衬衫,随意丢到地板上。这有点反常,因此在他心上做了铺垫,让他在对方跨坐到自己身上并压下来的时没有多意外。

头发被解开了,手指插进来。耳朵上有些痒,还伴随着湿润的热气,这感触沿着鬓角来到下颌,稍做停留后开始猛攻脖子。有人在吮吸他的喉结,执着,耐心,带点愠怒,无论如何都压抑了害羞。他像在猛兽面前装死的猎人一样一动不动,不能确定自己是在等候还是享受。在此之前,他只知道这片舌的柔嫩,未曾见识它的灵活,这一刻让他挑起眉来期待更多。

手开始揉他的胸。稍微有点对待女人时的样子了,当然,都是他猜的。对方匍匐在他身体之上,把体重全部倾倒给他,下身不怀好意地以极小的幅度在他腰腿间摩擦。有什么诉求一目了然。

他本以为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必然是挤兑,装什么睡,你是木头吗,给点回应什么的。

“你,胸好大。”

“……满意吗。”

听见降谷小声骂了一句,就当是嫉妒了。

“可恶,为什么第一次有这么直观的感觉。”

“喜欢吗。”

对方在黑暗里炯炯地瞪了他几秒钟后,刷的一声撕开了他的前襟,他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并拍床叫好。

对方嘀咕着把脸埋了进去,有点扎人,但本质上小巧像猫一样的脸。于是,他能想象自己怀里窝着一只猫,呆久了怕是要撒起娇来。

“是你的,都是你的。”他大度地抚着对方的后脑说。

刚刚认识的湿热触感又在胸口出现了,起初只有一小抹,随后拓展开,等对方开始咬他那个明显不是做装饰的部件,他要怀疑这是不是同样手段的复仇了。

“舒服吗?”

降谷似乎完全不打算交版权费。

“你的一个指尖就能让我如入天堂。”

他是认真的。这不是油嘴滑舌的调情。对方停顿了一瞬间,表情未知。他便去摸他的脸,用手识别,对方就真像猫一样屈尊下顾地轻舔了他的手,然后拍开他,继续发掘他的敏感带。

“我摸到天堂的门把手了。”

降谷趴在他胸口,小声对他咬耳朵,手果然报复性地学他刚刚的样子,开始捣乱。

“嗯,很形象。”虽然对不起,这个比喻不比他刚刚的好多少。

他抓住他,套弄他。他的习惯稍有些不同,赤井感到每一个细胞都跳起来趴到窗边看戏,准备好迎接它们的新君王。从现在开始,它们已经处于他的统治之下,敬畏地等待他全身赤裸地披着华丽的斗篷握权杖行过它们的土地,期盼着亲吻他可爱的脚底。

“所以,”降谷撕咬着他的发尾,流连的舌尖舔进他的耳朵,急促的喘息像在给动作伴奏,“你他妈为什么不直接推开天堂门进去?”

“降谷……不,零君。”

手倏然横过后腰,把一个无须揽过便已经紧贴着他的身体揽在怀里。皮带是早已解开的,只一伸手就探进后腰,欺入内裤,沿着臀丘甚至滑进臀缝,货真价实地抚摸下去。身上的人发出一线仿佛惊呼雏形的声音,当他反复、来回用最贪婪的方式把对方的屁股摸了个遍,对方除了心脏和呼吸以外的地方都安静了。

“我以为你的精力没这么旺盛。”

“唔?”

在他的抚摸下发出的疑惑,像被爱抚的猫咪发出的呼噜声。

“我想,你刚刚射过,可能会想直接睡了……”

语言能力突然就不够用了。他承认这么做是有点坏心眼,有故意吊胃口的意思,没想到需要解释,更没想到解释起来自己完全做不到游刃有余。现在,终于把对方搞到手了,对自己的私有物,他更想留起来,慢慢吃。连他自己都惊讶地发现,他想要的很简单。喂对方吃饱吃好,给他一个安全温暖柔软的地方,让他尽可能远离危险的任务和繁重的加班,撸顺他的毛——头毛、汗毛和无形的情绪之毛,等待他入睡,潜入他的梦,期待他醒来,每次故意惹他发火以及对应的一百次逗他笑。他甚至忘了自己的欲望,可见它们确实不如看到对方的满足重要。

“我希望你享受这一切。”

对方在黑暗里哼了一声,惩罚般地揪住他的乳首,他很想举双手投降了。

“我希望和你继续。”

很明显,如果他不继续,爱抚和挑逗就将继续,直到他受不了开始继续。降谷骑在他身上,从锁骨中心起,沿着颈线、喉结、下巴一直舔到下唇,他玩得甚是开心,却像连一个真正的吻都舍不得赠予,用手指警戒地按住蠢蠢欲动的嘴唇,舔回颈侧,吮吸耳垂,嗅探长发,亲吻睫毛。

“零……君……”

对这个擅自的称呼,对方没有异议。也许是因为太忙了,顾不上。这让他能趁机多过过嘴瘾。

“……零。”

像呵斥幼儿般无奈,语气中的热度情难自已。他甚至轻轻打了对方屁股一下,换来肩上颇具野性的撕扯,当他觉得有点疼,对方又开始舔他了,舌尖舔进刚咬出的坑里。

“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睡了。”

意外啊,无论是主动求欢的降谷,还是小心翼翼不敢肆意的自己。他以为自己早已决定了这个夜晚的走向,却在拥抱这个节点就满足地停下了。不是不想要更多,是简简单单的亲密就已经有足够丰富的含义。

“你在旁边,”对方冷哼,“谁还睡得着。”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个翻身把对方压在下面,他伸长手臂去拉床头的抽屉。在他身下的降谷依旧不安分,正急着剥掉他的衬衫,但碍于他的动作,始终完不成这个任务,于是继续舔他胸口,握住他在这番攻势下不可能没反应的部位。他放纵对方,一方面也是因为正在忙别的:单手挤出液体,用掌心焐热,觉得不够,还放到嘴边哈气。

“啧啧啧,好体贴啊。”

躺在他枕上的人,在黑暗中的脸也清晰可见。他们像第一次看到彼此的脸那样对视片刻,无法继续端着架子揶揄,忍不住再次吻到一起。

除去西装裤和内裤的守卫,掂一掂手感美好的臀,手掌便顺理成章地滑至中心。他分开对方的腿,指尖缓缓抚摸着薄薄的会阴。距离他上次来这里已经有几个月。这一次,他不会走了。眼下微颤的敏感皮肤,有一天会习惯他的手指,或许还有嘴唇,被他做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标记。

他用手指进入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耕耘着,探寻着,也回忆和创造着。在这件事上,他有无止尽的耐心,对方却并非如此。别玩了,降谷对他低吼,我又不是女人,快点。

“这不是玩,”他解释说,“我想认识你。想认识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谁是你的。”

“你爱上我就是我的。”

降谷乱七八糟地呜咽了一声,但听不出什么不满来。

“你确实不是女人。”他又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下巴,十分开心。“不是。”手掌纯学术性地抹过前胸。“是我现在最珍惜的男人罢了。”

“……要上快上,别说多余的。”

“情调比较重要。有一天你会习惯的。”他说。“到那时可能就会对我温柔点了。”

他伸手拿过某个必备的小玩意,在对方唇上晃了晃,降谷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眼睛慢慢弯成一对不可思议的钩。

“单手搞定一切的装逼犯翻车了……???噗——”

“嗯哼。”

总有些东西是一只手无法应付的,不靠另一只手也要靠点别的。降谷像掌握了他罩门一样满意、傲慢地歪过头,屈尊衔住安全套包装的一角,他们的手和嘴像合作了无数次般流畅地撕开它,圆圆的一朵掉在舌尖上。

要我给你戴吗?降谷用眼睛问。

“好的,纳入今后任务列表。”

“……我现在有点紧张。”降谷看着他准备战斗,小声说。

“怎么了?”

对方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小时候去医院打针,露出胳膊,看着医生准备药瓶,用针管抽出药剂,等待被扎……那种感觉。”

“害怕吗?”

“本来是害怕的。但那位医生是我很喜欢的人,我知道这一针一定很温柔,不会太疼,就不怕了。”

“……”

“现在大概……也是一样的。”

赤井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一边叹一边摸着降谷的头,像对待一个好心办坏事的孩子。

“你可真是个破坏气氛的好手。”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我这就放过你了吗?”

“啊?”

医生,打针,野蛮生长却又渴望温柔之爱的孩子。无论到了多少岁,多么精明、冷酷、多变而迷人,是否留起胡茬来增添威严,他眼中的降谷零也许永远有这样的一面。

“在被操的前一秒想到的却是小时候打针,你可真可爱啊,零君。”

温柔与入侵并不矛盾,就像爱与占有常呈正相关,凭借一个温柔入侵的动作,他毫不犹豫地爱并占有了他,作为一种应激反应,他被对方的拳头砸了一下,却也被软软地、致密地承接住了。他们结合的地方温柔地把他包裹起来,收缩着,不是第一次也依然羞涩。

“放松,相信我。”

他还能这样理智地安慰起对方,实属不易。身下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释放出某种神秘的春药,让他想不顾一切地扑进那片馨香的肉体,赋予对方由他的节奏决定的心跳、喘息与呻吟。

降谷似乎小声“嗯”了,也可能只是吞了一次口水,最明白无误的回应莫过于勾住他后腰的腿,经历过无数次锻炼与实战洗礼的结实有力的小腿,在他身后紧紧交叠,因为大腿夹紧了他,细嫩的内侧肌肤箍在他胯间和毛发上,毫无保留的接触与摩擦,露骨得令人晕眩。

“你什么也不用想、就好了……”

何止对方,他都快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啊。”

轻快柔顺的回答,像根本不是出自刚刚还在对他大呼小叫的声带,他快被甜晕了。

“忘掉你自己……看着、我。”

会被过去的降谷嘲讽到死的自我中心式宣言,却获得了不一样的回应。这次连“嗯”都省了,捧住他的脸,从鬓角渗出的汗也未让指尖打滑,降谷微微仰起头够到他,主动地、强硬地吻了他,搂住他的脖子,带着他一起倒入他睡惯了的简朴单人床,有种错觉,仿佛从指尖到发梢,从趾尖到唇端,他们交融着在床单上奔流而去,再也无法各自重拾,整理,恢复为两个冷硬而不相干的个体。

没人知道这个状态持续了多久,其间他们改变位置的次数也无人计算,只知道床单被肌肤熨湿,或是大腿颤抖失去力气。让他们疲倦到说不出话的不是行为本身,而是餍足和饥饿不知疲倦的无理反复。欲望无法用释放来纾解,他们越索取彼此,就越相互需要。这是个怪圈。但还能怎么办呢?嵌入身体,插入指间,肢体交缠,隔着薄薄的皮肤交换心跳。他们不需要语言,身体的交谈突然就让他们密密地填补了彼此的缺。

在漫长的夜晚,他们醒来后也回忆不起具体是什么时候,在无数破碎的喃喃细语之中,赤井忽然福至心灵地开口。在那之后很久,他们对他究竟说了什么,或者到底有没有说,他们是不是同时完成了一次脑电波层面的性爱,都没有一个共识。但大致意思是没错的。

“其实,”这是他回忆的一个版本,“就算那天你提议的不是游戏,是真的交往,”他们的汗珠正忙着滚到一起,“我也会答应。”

紧紧攀着他的降谷当时看起来已经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但后来证明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那天你如果表白,我也会接受。”

他怀疑这些话并没有真说出口的原因之一是,在当时的狂乱中,这些句子太冷静了,像宣读某种熟记于心的真理而无须思考。

“不管那时有没有爱,你这家伙我怎么都放不下……有没有爱就不重要了。”

是啊,放不下,无法置之不理,管它是什么。在乎,孽缘,命运,星球引力,一种牵着他鼻子走的感情。



降谷做了一个梦,一个没有具体情节和人物,全部由感触构成的梦。触觉是Q弹的,视觉是温暖的,嗅觉是说不清什么但令人愉悦的,味觉可能比较接近香甜。是一种很美味,令人幸福,但潜意识告诉他并不能吃的东西,它们在大地上无边无际地展开,而他就满足地趴在上面,或者说,其间。他隐隐明白那是什么,梦中的自己知道梦外的自己知道,但无法与后者取得联系。回归母体般的安全感,充盈着全部感官的满足感,加上无法得知其真身的焦灼感,形成了奇妙的闭合回路,把他困在幸福的苦闷之中。好在他终于醒了。

俯卧的睡姿让他流了些口水,润湿了眼前一片色泽浅淡的山谷,抬起眼,对焦,在不远处平缓的丘陵上,坐落着一幢淡红色的袖珍房子。

……

见了鬼的山谷、丘陵和房子。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对着男人的胸流了半个晚上的口水。

这样一来,他彻底清醒过来,迅速掌握了眼下的全部情况。他侧卧在男人胸口,他们的腿相互纠缠,对方的一条手臂从他左腋下斜跨光裸的后背,手不客气地落在臀上,中指甚至滑进臀缝,留在那里。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全身赤裸,仅有一片皱得不成样的薄被单艰难地穿行在他们的身体之间,寻找能提供遮蔽的机会以及自己的最后一点面子。

抛开这些都不提,对方的胸刷新了他的认知。他原本知道好揉,没想到这么好睡。结实,丰盈,弹性十足,气味熟悉。说不定他可以让对方用石膏做个胸模送给自己。

他把已经僵硬的双腿放下床沿,静等身体习惯目前快要散架的感觉时,对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咋舌。他记得最后赤井还打起精神来好好地擦了擦他,用和上次一样的热毛巾,仿佛这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惯例。他其实远不至于动弹不得,如果此时丧尸来袭,他能立刻背起对方以通常速度跑完一公里,但他没有动。同样是面对自己的身体,欲火焚身的渴求和不带任何色情意味的照料出自同一个人,让他感到奇妙。赤井拍了拍他变得干爽的肚子,把毛巾往地上一丢,便把他抱进怀里。自己的气味,对方的气味,两个人做完爱后新的气味,擦拭后的清新气味,让他合上眼便坠入梦乡,并给了他那样的梦境。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走进浴室。十分钟后他出来了,并没有洗澡,只是套上了内裤,顺便洗个脸,神情随即镇定下来。他走到床尾,抚着下巴观察。

那一个星期,他最初的目的是体验恋爱。

当然,要是能顺便明确自己对赤井的感情就更好了。

如果发现自己喜欢对方,接下来要采取的行动就是把这件事藏好,维持现状,装作无事发生。

如果失败了,他只能不择手段让这种不该存在的感情消失。

这一系列行为听起来多正常啊,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让自己如今走到这一步呢?

似乎是第一次同时看到一丝不挂和熟睡中的对方,而这个早晨,他们没有人急着醒来,掩盖罪证,仓皇逃窜。无论是对彼此还是感情,都不用再躲了。

“喂,别装了。”

床上的人没有当即睁开眼睛,而是先开始笑,嘴唇勾起一个慢条斯理的弧度,伸出一只手。降谷爬上床,没有接过那只邀请的手,而是弹了下它的掌心,让它知趣地落下,与此同时,他也又一次来到对方胸口,匍匐在他享用了整夜的人肉垫上。

“早啊,”等对方睁开眼睛,才知道唇边笑意不过冰山一角,“哦……”赤井的手摸上他光滑如少年时代的脸,“特地去刮了?”

对方啼笑皆非的表情告诉他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但刮掉胡茬有什么用呢?睡都睡了,爱也都说了,这样只会向对方明示,胡茬反而让对方更兴奋这件事对一个正常男性的打击。

他只好嗫嚅道:“也许什么时候再留起来。”

赤井回手摸了摸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它是昨晚某个时刻被降谷解开的。

“我是继续留还是剪掉,听你的。”

降谷向前伸出手去,沿着他的手抚上发尾,捏住,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毛皮贩子那样细细捻着。

“现在的你就算留长头发也不可能是莱伊了。”

“同感。”

“我没有怀念他的意思。”

“这种像在讨论第三人的说法。”

“现在的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经历过莱伊,扮演过冲矢昴的你。你是长发还是短发,都不重要。”

能看到赤井睁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今天也是幸运的一天。

“我记得昨天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管你什么态度,昨天的结论,今天继续有效。我不会翻脸反悔。”

他知道前路多艰,也曾经出于各种考虑对这种可能性表示拒绝,但既然输给了对方,最终没能抵抗这件事,他愿意和他一起尝试。

“你的回答呢?”他放开对方的头发,向本人伸手。

“……我没想到……”

“我会这么干脆吗?”

“怎么办,刮掉胡子的降谷君反而更有男人味了。”

这样一来,反而是扶额讪笑着的赤井像被他睡了之后怕他不认账一样。

“喜欢吗。”

“爱死了。”

“那就这么定了。”他从对方身上起身,感到让自己在一场连心灵都无路可退的淋漓性爱后打起精神故作正常地面对对方的能量已经耗尽。在对方面前,他的演技只能撑十分钟。他需要立刻放开对方和他交握的手,转换到一个与对方无关的熟悉环境下做必要的调整和充电,顺便思考新关系下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我准备上班了,不用送,回头见。”

“出门前的亲亲呢?”

“你有这么黏人吗?”降谷训练有素地边穿衣服边整理随身物品。

“实话说,我也很奇怪。”

“那好,”可恶,只好去更衣室换件衬衫和领带了,希望不会被看出西服与昨天是同一套,“在我出门之前,你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我们就亲亲。”

赤井嗖地跳下床冲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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